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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商报4月19日:家乡的故事

发布时间:2015-04-20  来源:   作者:人文学院  责编:  

东南商报419A0105版:

家乡的故事

———留给孩子的美丽乡愁

杜莹和女儿一起画画。 记者 王鹏 摄

  两年前的一天,宁波工程学院广告专业女教师杜莹带着她3岁的女儿小满在中山公园一带闲逛。孩子对路名很好奇:“妈咪,你说卖鱼路是卖鱼的,那苍水街是干吗的呢?”

  像多数父母一样,杜莹抓住这个机会循循善诱:“那是为了纪念一个叫张苍水的宁波人……”

  “就像中山路是纪念孙中山一样。”孩子思维跳跃,“那中山路和中山装有什么关系呢?和宁波又有什么关系?”

  关于这个问题,本科时学历史,研究生主攻传播学,对服装又很感兴趣的杜莹可以讲上一堂课,可怎么深入浅出地让一个3岁小孩明白呢?

  她还没研究过给孩子的传播方式就匆匆上岗当了母亲,常常被问住。但当大学老师的妈妈总会比别的妈妈想得更多些,那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她一边牵着女儿的手逛张苍水故居,一边有了个想法。后来,这成为她一直在努力的工作。

  类似的事,很多从事教育的人都在琢磨。比如浙江省特级教师张全民,多年来,他一直在以一种异曲同工的方式影响着身边的孩子。

  这项共同的事业,有个诗意的名字,叫做“乡愁”。记者樊卓婧 程鑫

家乡的故事

  3岁的小满对于“民族英雄”之类抽象的词毫无感觉,当时的杜莹只能告诉她,张苍水是古代一个大官,他聪明又勇敢,为大家做了很多好事。

   她带着小满去看中山广场旁边的张苍水故居,闹市区一处安静的景点,高高的砖墙斑驳陆离,破瓦参差,威武的铜像带着疏离感。

  都说要带孩子多走多见识。可结果往往事与愿违,大人滔滔不绝,孩子兴趣索然。就像小满,她不懂,那个穿着盔甲高高在上的爷爷,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幸好,前言里有这样一句话。“了解他的家乡,走进西厢房”,一幅明清风格长卷,配着一首童谣。“正月嗑瓜子,二月放鹞子,三月上坟坐轿子,四月种地下秧子,五月白糖温粽子……”

  小满喜欢这首朗朗上口的童谣,她回去绘声绘色地跟外婆讲,苍水街不是因为有很多水才这么叫的,它是纪念一个叫张苍水的人,他小时候也住在宁波,也喜欢磕瓜子,放风筝,长大后就变得很厉害很厉害……

 当遥远冰冷的历史有了家长里短的温度,就变得容易理解和接受了。这是杜莹的理解,再想到那个关于中山装的问题,她心血来潮给学生布置了个作业,让学龄前的孩子了解中山装。

  有个叫凌媚的学生在她的指导下画了有情节的一组画:一间裁缝铺里,一个老人给一个孩子讲了红帮裁缝接受周总理委托,在一天内为西哈努克亲王一家赶制西服和大衣的故事。小满看了以后又惊又喜:“原来宁波有这么了不起的人。”

  这件事也给杜莹很大启发,从小学画画的她有了个计划,要把宁波的历史文化、民俗特产、风土人情画下来,编成故事讲给所有的宁波小孩听。

  她的学生姜慧也有这个想法,在构想毕业设计的时候希望以一种更生动更接地气的方式把自己的家乡宁波介绍给别人。一切从去年暑假开始准备,他们围绕宁波的一些地标性建筑展开,姜慧负责大场景,而杜莹主攻细节景致和民俗特产,再配上文字穿插成故事。

  杜莹一有空就带着相机在大街小巷游走,拍天一阁、鼓楼、南塘老街,然后用水彩画还原。小满像小跟班一样跟在后面:“妈妈妈妈,这里有什么故事呢?”

  故事赋予每处景致、每个物件以生命。有一回,她们在鼓楼看非物质文化遗产展,被泥金彩漆摊位上一个桶吸引,负责介绍的老艺人说,那叫堆漆提桶,是古代女孩的嫁妆,工艺最早可以追溯到7000年前的河姆渡文化,但现在正面临失传的危险。

  “很久以前宁波的女孩子出嫁,爸爸妈妈就会找最好的工匠,细细地做一个漂亮的桶,让她带过去,就像爸爸妈妈陪在身边。

不过,现在会做桶的工匠越来越少了,所以以后小满出嫁,妈妈可能没办法给你这样一个桶了。”

  午后的阳光打在提桶朱红漆的花纹上,小满的眼里闪着光:“好漂亮啊!古代的女孩子好幸福啊。”

画中的城市记忆

鼓楼

缸鸭狗

月湖旁的水则碑

  按照原计划,杜莹设计了10处地标性景点,每一处有七八幅画,如今已经完成70多幅,最近在微信朋友圈疯传,颇受好评。可她觉得有点停不下笔。

  她带着女儿去拍月湖的老房子,这是她母亲以前生活的地方。年代久远的民居,家家户户门前钉的一个木头小盒子让小满很好奇。杜莹随口说,那就是信箱啊。这个名词竟让孩子很茫然,因为在她的小脑瓜中,那应该是小区每幢楼下集中安装的铁盒子,而且他们管这叫“报箱”。这代人基本无信可收,也无法理解一张纸所传递的亲情和友谊。

  月湖边的居民,还有在湖中洗菜、洗衣服的习惯。小满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不在家洗?湖水多脏啊。杜莹打开话匣:以前这里的水是很干净的,大家都在这儿淘米洗菜,边洗边聊,可热闹了。外婆小时候有一回在这里洗黑鱼,一下没摔死,鱼钻进水里逃走了,外婆怕被打,跳进水里去追鱼,旁边的邻居也跳下去帮她抓……小满看着她,像在听一个童话,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作为土生土长的宁波娃儿,小满不明白的东西有很多,比如灰汁团、贴隔壁,杜莹把它们一一画了下来,于是作品中又多了许多日常生活的场景和细节。

  她觉得,在拥有更现代更便利生活方式的同时,孩子也应该知道祖辈父辈是怎么过日子的,听听那些城市特有的古老建筑里曾经发生的故事,了解一个家庭的生活,如何随着这座城市的发展而缓慢变迁。文化和价值观的传承,就是在这些生活细节里潜移默化地发生的。不能因为住进了整齐划一的现代化小区,就把城市的记忆都切断。

建筑和人的内心

  如何让孩子们更多更深刻地认识家乡,浙江省特级教师张全民很早以前就在琢磨了。

  从2008年起,这位有想法的语文老师在鄞州高级中学开设了一门叫做“从建筑走向文学人生”的选修课,带着学生们实地走访严氏义庄建筑群、茅山走马塘、姜山镇陈鉴桥村民国建筑等鄞州历史建筑群,了解那些老房子背后的故事。他相信建筑一定承载着人的情感,比如古典诗词里的小桥流水、庭院深深、楼台轩榭。作为语文老师,他努力引导学生感受建筑空间与人内心的关系,并将他们写下的感悟集结成册。

  同时,他用这种方式来引导他的学生从人文角度观察城市和村庄的变迁,了解家乡的历史文化。

  姜山镇陈鉴桥村是每届选修课的学生都会去的地方,张全民喜欢那里的民国建筑,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那种范儿还是隔着时光留了下来。其中有一座房子被村民称做“福房”,主人姓陈,年轻时去上海谋生,赚了钱回家修了这栋房子,还在鄞州乡村各地捐建了很多桥梁和亭子。解放后房子被政府没收,被改建成了国家粮仓,现在,建筑的大部分被损毁了,门楼还保存完好。

  一段历史,学生会有不同的解读和想象。张全民想让学生理解,建筑都是活的,它们会在漠漠的时光里无声地讲述故事,关于家乡的人和事,关于历史,人生、道德和命运。从学生交上来的随笔看,他们开始体会文明深处的某种遗憾和痛楚;对于很多事情慢慢懂得尊重和珍惜,也正领悟文字的源头在哪里。

  多年寻幽怀古,他将心得编成了一本书,叫做《看不见的乡愁》,去年刚出版。

  学校的其他教师也陆续开设了“用脚丈量文化人生”“乡土视野下的人文攻略”“品味鄞州地域文化”等选修课,越来越多的孩子带着相机走出教室,用眼睛和光圈寻找故乡的回忆。

  为什么要开这些课?在每届学生开始的选修课上,张全民总会讲到自己的感受:他是土生土长的鄞州人,从小就帮父亲一起种地割稻,坐着小船沿河到城里来卖西瓜,他记得错落的村落和田野,记得放学回家常走的那条马头墙高耸的深深巷弄,也记得老房子屋檐下精美的木刻以及祠堂大门两侧一壁华丽的石雕。

  但后来,这些慢慢不见了,记忆中无边无际的田野,现在已经被楼盘、铁路和公路交错分割,熟悉的河流被任意截断或填没,远山和夕阳更被密集的高楼挡在了视野之外。

  他也去过许多地方,每个城市都有着相似的面孔,高楼大厦、商业广场、霓虹闪烁、车水马龙,陌生又熟悉。人们总是不知不觉,反认他乡是故乡,只是,故乡又有什么不同呢?

  张全民说,他和同事们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孩子加深对家乡的认同感,把人类古老的乡愁植根于那些十七八岁的年轻心灵中。

乡愁带来什么?

  两位老师的故事讲完了,他们都让人尊敬。但作为功利又焦虑的家长,我们还是困惑:这年头大家都在忙着学英语,发达的信息把世界变成了平的,很多人生活在故乡几万里之外,人人都在强调如何让孩子变得更现代化、国际化、通用化,那么这些陈年旧事有什么用呢?对家乡的认同,以及那所谓乡愁,能带来什么好处吗?

  我们把这些困惑转化成一个含蓄的问题:听了家乡的故事后,孩子有什么明显变化吗?

  两个老师的回答是,没有。

  不过,他们各讲了一个故事:

  小满如今很喜欢给外面来的朋友介绍宁波,特别是吃的。一回,一个来自杭州的朋友逗她,说拖黄鱼可不是宁波专利,杭州也有哦。小满很自信地回答:“宁波的黄鱼是透骨新鲜的,杭州的黄鱼是从宁波坐‘冻(动)车’过去的,冻过了,没有这么好吃。”

  大家都笑,她得多自豪才会想出这么“机智”的回答。

  前几天,一个在海外留学的学生给张全民打电话。这孩子说,在异国的乡村看到一处和家乡相似的小桥流水,心里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中,突然热泪盈眶。

  张全民理解这种感受,他觉得,一个人无论在哪里,说什么语言,都需要一个心灵上的归属地,那就是故乡,是根。就算故乡不再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但在心里面,也要有一个笃定的地方。那里还保留着独特的建筑、文化、历史,保留着家族的生活痕迹,而绝不只有商业广场。

  对故乡的理解,发自同心的热爱,会成为人生发展的动力。在课堂上,他常常会讲那些文学大家的故乡情结,比如鲁迅的绍兴,沈从文的湘西,还有叶芝的爱尔兰。从小对爱尔兰传说的耳濡目染,对家乡的眷念,赋予叶芝生命这么深刻的爱与想象,我们才有幸读到《凯尔特的薄暮》这样美好的文字。

  此外,根据纽约时报报道,埃默里大学的心理学家杜克博士曾研发出一个测试系统,2001年对48户家庭进行测试,最后,他们得出一个压倒性的结论。孩子们对于家族历史知道得越多,他们就越有控制自己人生的意识,自尊心就越强。可见,这些陈年旧事对孩子的积极作用是有科学依据的。

  在这座城市,还有人在做着和两位老师类似的尝试。比如,纸飞机童书馆的负责人陈菁菁,正有意识地在亲子阅读中推广“家乡的故事”,他们多次带着孩子们去天封塔,保国寺讲这些古老建筑的故事,并且选择了了宁波十大地标性建筑,准备开发成一套系列课程。杜莹的同事,宁波工程学院教师郁波也画了一套关于宁波老建筑和古迹的水彩画,不久前在网上走红,被大量转发……

  “教育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谓成果,看不见摸不着,也不可能通过一张试卷或一次考评体现。”张全民说。

  他的语文教得全市闻名,但常会牺牲正课带学生出去,或者教些美术音乐之类“旁门左道”。因为他总是想,这些孩子中将来肯定有人会成为一个建筑师,或者有机会规划一座城市,一个地区,一个产业,那么他们是不是比那些只学实用专业的人考虑得更多些,做得更好些?

  至少,他们也会成为父母,那么他们教出来的孩子会不会更懂得审美,对生活更有信心?

  他还相信那句理想化的教育箴言:推动摇篮的手,就是推动世界的手。今天留给孩子的美丽乡愁,会成为这个时代对抗拆迁挖掘机、对抗流逝岁月,对抗浮躁人心的定海神针。所以,一切努力都有意义。

http://daily.cnnb.com.cn/dnsb/html/2015-04/19/node_156.htm

http://daily.cnnb.com.cn/dnsb/html/2015-04/19/content_854328.htm?di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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